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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58章:虞美人花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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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殿恢覆了正常秩序,寂靜裏青年才俊們如常地作答,何光和禮部同僚,還有鬼影走來走去監督著。

那個人去樓空的矮案特別顯眼,孤零零地待在那兒。

慕容辭輕手輕腳地走進去,在範孝文曾經坐過的矮案止步,清冷如霜的目光一寸寸地掃過。

硯臺附近原本有些許不易察覺的粉末,這是她之前過來看範孝文發病的時候無意中看見的。然而,現在沒有了。她看向地下,果不其然,地上殘留有一點粉末。

“殿下,可有要事吩咐下官?”

過來問話的禮部郎中韋文昌,他躬著身子,那老實正直的面容看著極為恭敬。

慕容辭壓低聲音道:“沒什麽,本宮只是隨便看看,你去忙。”

韋文昌訕訕地離去,她立即取出絲帕,在硯臺下面的地上一抹,然後迅速把絲帕折好,抄入廣袂。

這一系列動作,靈敏快捷,瀟灑如雲。

他回身看去時,她已經走向外面。

回到偏殿,慕容辭聽見慕容彧吩咐內侍把屍體擡出宮交還給範家,連忙道:“且慢!”

他看向她,目光微沈幾分,“殿下是否發現了什麽?”

“此事看似簡單,但本宮覺得,還是請大理寺少卿來驗屍較為妥當。倘若驗後無疑,再把屍體送到範府不遲。”她義正詞嚴道,“本宮早已派人去請沈知言前來,相信他很快就會到。”

“殿下行事周密,甚好。”慕容彧不動聲色道。

她笑意輕輕,心裏呵呵,也不知道他是諷刺還是讚美。

於是,李太醫不能走,要等沈知言來了,二人一起驗屍。

過了一會兒,何光來請示:“王爺,殿下,眼下如何是好?讓那些人回去還是……”

慕容辭涼涼道:“一個都不能走。留他們在大殿,吩咐內侍奉上茶水茶點。”

他遲疑地看向禦王,征求禦王的意見。把人扣留在武英殿,這不是告訴所有人,他們都有嫌疑嗎?

慕容彧似笑非笑,道:“照殿下的意思辦。”

何光領命去了。

慕容彧飲了一杯茶,低聲道:“殿下,移步說話。”

慕容辭看見他走向內殿,明知道他不懷好意,但還是咬咬牙跟著進去。

內殿光影暗淡,卻有一抹天光從窗臺射進來,照得窗前浮塵飛舞。

他站在窗前,正好站在半陰半陽之間,那抹璀璨的天光似一把寒光如雪的寶劍劈開他,一半為陰,一半為陽,神秘詭譎,似是從九幽地獄爬上來的惡魔。陰者極致的暗黑森詭,令人頭皮發麻毛骨悚然,陽者極致的燦爛明媚,陽光白雪迷惑人心。卻又矛盾地凝聚於一人之軀,明朗與陰詭俱生。

這樣矛盾的人,令人捉摸不透。

“王爺有話跟本宮說?”她站在離入口不遠的地方,離他比較遠。

“莫非殿下想讓外面的人都聽見?”

慕容彧轉過身來,那張人神共憤的俊容充滿了鬼蜮氣息,卻絲毫不損那張皮囊的瑰美絕倫。

慕容辭迫不得已上前幾步,等候下文。

“殿下方才去大殿,可有發現什麽?”他走入綽綽暗影,站在她面前。

“王爺對範孝文之死也這般在意?”她收不住唇角的譏誚。

“殿下還記得‘作繭自縛’嗎?”慕容彧語笑森詭,嗓音低沈了幾分。

她頓時瞠目,警惕戒備地盯著他。

他的深眸掠起一抹深意無限的微笑,“你教唆昭華公主,本王應該如何‘報答’你這個始作俑者?”

報答一詞,咬得略重。

慕容辭冷笑,“王爺英明睿智,事事想在別人前頭,怎麽會被那“繭”縛住?”

“禮尚往來,一向是本王的喜好。”

“那王爺想怎麽樣……”

話還沒說完,她就覺得腰間一松,原來是束腰的絲帛松開了,衣袍略松。

她氣惱得心頭冒火,立即低頭把絲帛系好。

而始作俑者掠至她身後,俯首在她拱橋般的後頸細細地聞、深深地聞。

冰肌勝雪,細膩柔滑,隱隱約約的幽香繚繞在鼻端,撩人心懷,無邊無際的春色旖旎鋪展開來……

慕容辭驀然察覺到溫熱的鼻息噴灑在後頸,心神一凜,四肢一僵,渾身似被冰封凍住,不敢動彈。

他想做什麽?

慕容彧不滿足於此,薄唇輕觸那玉白的肌膚。

溫熱遇到微涼,誰的內心焦灼如焚,說的靈魂震蕩如癲?

她反應迅速,扭身離開,惱怒地瞪他,這就是他的“報仇”嗎?

堂堂鐵血將帥,要不要這麽睚眥必報?不,是小氣!

不對,方才他靠得這麽近,會不會認出她的幽香?

之前他提過,他記得與他纏綿一夜的那個女子身上的幽香。

心念急轉,電光火石,她呆呆地看他,石化成一座石雕。

慕容彧似一只偷腥成功的貓,眼波流波,一絲邪氣悠悠蕩蕩,暗影綽綽中,瑰麗俊色裏流閃著惑人的暗魅。

見他這般神色,她料定他應該是沒有認出來,或是沒有聯系起來,於是稍稍放心。

只是,目光似乎再也移不開。

他看著她,她也看著他,目光交纏,無聲勝有聲,似有火光星花熾熱地爆開。

“太子殿下呢?在哪裏?”

外殿傳來沈知言清朗的聲音。

慕容辭猛地醒過神,尷尬地轉過身去。

慕容彧的目光熾熱退去,冷沈了幾分,快步走出去。

沈知言得悉他們在內殿,便過來尋人,卻遇到他們二人,怔了怔,行禮拜見。

奇怪,殿下怎麽和禦王在內殿?

咦,為什麽殿下的臉這麽紅?連耳朵都紅得像喝多了酒,怎麽回事?

“知言,範孝文在文試時死了,你驗一下。”慕容辭步履輕快地走出去。

“我就知道傳我進宮必定是有命案發生……”他興奮地笑言,卻又立馬閉上嘴巴。

有命案發生,是不好的事,再者死者為大,這話說不得說不得。

慕容彧坐下飲茶等候結果——宮人已經換了一杯茶。

李太醫簡單地說了一下自己查驗的結果,沈知言戴上纖薄手套,開始查驗。

“殿下,範公子死於哮癥發作,沒有可疑。”

不多時,他取下手套,做了定論。

李太醫得令,自回太醫院。

慕容辭取出那方絲帕,“你看看這是什麽?”

驗屍之道勢必要懂得岐黃之術與各種草藥劇毒,雖然沈知言年紀輕輕,卻對醫理、醫藥頗有研究。他接過絲帕湊近聞了聞,再仔細地看了看,“這好像是虞美人花粉。”

“當真?”她眉心一蹙。

“的確是虞美人花粉,殿下從何處得來的?”沈知言把絲帕舉高,一瞬不瞬地盯著,“不對,還摻了別的。虞美人花搗碎後制成的粉末摻在花粉裏。”

“這虞美人花粉可有毒性?”慕容彧走過來問道,眉頭微沈。

“虞美人全株有毒。”他肯定地道,“殿下,這虞美人花粉從何處得來的?”

“之前本宮在範孝文所用那張矮案的硯臺旁看見一些粉末,起初沒有註意,後來本宮回去看已經沒有,應該是被人抹去,不過在案下宮磚上殘留些許,本宮用絲帕抹了帶出來。”慕容辭纖眉微凝,疑慮叢生,“案上硯臺旁怎麽會有虞美人花粉?這不是很奇怪嗎?更奇怪的是,範孝文剛發病的時候還有,等本宮後來再回去看的時候已經被人抹去。換言之,有人擔心虞美人花粉被人發現,或許那個抹去花粉的人就是把花粉放在硯臺旁的人。”

“虞美人花粉跟範孝文之死有關系?”慕容彧俊容冷沈,“方才李太醫說,患有哮癥之人避忌很多,花粉會誘發哮癥發作。”

“每個哮癥病患的外來誘因不盡相同,不過這虞美人花粉出現在範孝文的案上實在太過巧合。”沈知言斷然道,目色堅定,“從驗屍所得,範孝文的確死於哮癥,而這虞美人花粉必定是誘其發作的主因。不過,範孝文哮癥發作並不會即刻致命,可是他短短時辰便氣絕身亡,是因為虞美人花粉裏摻有虞美人花制成的粉末,這粉末有毒,雖然只是少許,但足以加速他身亡。”

“換言之,有人要置他於死地。”慕容辭做出推斷。

“在文試中行兇,好大的膽子!”慕容彧深眸一寒。

“是什麽人要殺範孝文,為什麽要殺他?”沈知言若有所思,“範孝文家學淵源,自幼便有才名,之後幾年更是名動帝京。這三十六位青年才俊當中,他奪得文試魁首的呼聲最高。”

“只要他死了,那麽旁人出頭的機會不是大了一些嗎?”她冷笑。

“兇手當真是心狠手辣,殺人於無形。”他駭然道。

“這手法並不如何高明,否則也不會留下虞美人花粉被我們查到。”慕容彧道,眸色微厲,“範孝文前面那人是京城防衛司王都督長公子王征。”

“王征的確有嫌疑。他師承其父,武藝頗高,在帝京一眾名門公子裏鶴立雞群,為人正直豪爽、光明磊落,不像是這種心思奇巧、手段陰毒的害人之輩。”沈知言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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